12月28日上午10时30分,西藏药业股份第三次拍卖会正要开始,又一通神秘的法院停拍电话打了过来。
这是继2009年2月、10月连续两次拍卖被神秘暂停后,拍卖会第三度落空。和上两次一样,拍卖公司未予任何理由说明。
近百平米人头攒动的拍卖大厅顿时沸腾起来。来自天津、上海、深圳等地专打“飞的”过来的众多投资客脸上写满了被戏弄的愤怒表情。
“一定要给个说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停拍,作为上市公司的大股东还讲不讲信誉。”现场一位来自深圳的竞买人颇为不满,他很早就注意到这桩拍卖会了,所以提前几天就从深圳飞了过来,希望能抢得投资先机。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作为标的资产的所有者---西藏药业实际控制人陈达彬,不得不安抚起愤慨的投资客们。几经反复,在允诺报销所有来往的“车马费”后,一度炸开锅的拍卖闹剧才慢慢冷却、消散下来。
不过,最终难以消散的是拍卖背后的团团疑云。各方角逐之力仍在暗涌,而冀望柳暗花明也远非简单之事。
缘由:迷失4年的2500万贷款
记者调查获知,前述拍卖缘于一笔银行抵押担保贷款。
2005年4月,西藏药业大股东-西藏华西药业集团（下称华西药业）在成都市获得了中信银行(601998)成都分行高达2500万的信贷支持。但作为异地公司贷款,需要有当地企业法人的担保许诺。
陈达彬找到了与其曾有多年合作关系的成都达义物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达义物业）。事情颇为顺利,陈迅速获得了达义物业的鼎力支持。
2005年4月19日,达义物业与中信银行先后签订了《最高额保证合同》、《最高额抵押合同》,约定:达义物业为中信银行向华西药业在2005年4月19日至2007年4月19日期间授信而成的最高额本金2500万元的债权和相应的利息、罚息、复利及其他费用提供连带保证责任担保;并以自有房产提供最高额本金2600万元等相关费用的抵押担保。同月20日、29日华西药业顺利从中信银行成都分行获得合计2500万的贷款,借款期限为1年。
2006年1月25日,中信银行与华西药业、达义物业三方又签订《人民币借款补充协议》。约定此前华西药业《人民币借款合同》的担保方式变更为与达义物业约定的抵押担保。
不过,2006年4月,借款合同到期后,华西药业却未信守承诺。除逾期未归还本金外,其向银行支付利息也仅止于9月20日。同年10月,中信银行不得已向四川省高院提起诉讼。
据四川省高院2007年4月11日下达的民事判决书显示,法院裁定华西药业应在判决生效后10日内偿还所欠本金及相应利息,支付律师费75万;中信银行享有达义物业抵押财产2600万元范围内的抵押权。而达义物业承担抵押担保责任后,有权向华西药业追偿。
2007年5月29日,华西药业未予履行还款义务后,达义物业与中信银行签订协议,了结华西药业贷款。并于6月15日、29日分别代为清偿199.77万元利息等相关费用以及2500万元本金。
2007年11月,达义物业行使追偿权,向省高院申请执行。执行中,法院于当月13日将华西药业持有的1030万股轮候冻结,并指定广安市中院执行。2008年3月12日,广安中院最终裁定,查封、扣押、冻结应当履行义务部分的资产;并警示将拍卖或变卖其相关资产。当月27日,在华西药业未履行义务的情况下,广安中院下令对冻结的1030万股股份予以评估、拍卖。
2009年2月16日,在双方协商无果之下,广安中院指定四川联拍拍卖有限公司对前述股权予以公开拍卖。由此,陈间接持有的西藏药业股份正式进入拍卖程序。
“不管是从省高院,还是从广安中院的裁定来看,案件的法律事实、证据都很清楚,华西药业对此也没有提出异议。”对此,四川省高院以及广安中院的相关人士表示,达义物业上述2500万元债务代偿法理依据充分,其冻结股份最终被勒令司法拍卖合乎执行程序。而华西药业在省高院的裁定中也表示,对借款事实以及银行提供相关证据的真实性无异议。而后期也并未对此提起上诉。
疑云:三次神秘停拍
然而,原本简单的拍卖却并未能如期进行。
2009年2月10日,四川联拍拍卖有限公司（下称四川联拍）第一次发布拍卖公告。华西药业所持限售流通股1030万股,参考低价为5300万,折算后的每股起拍价约为5.15元。而彼时,西藏药业二级市场股价已达7.49元,该部分限售流通股也将于2009年10月正式解禁。
如此利好之下,市场自然趋之若鹜。据拍卖公司的相关人士透露,其间有意竞拍的投资者众多,遍布全国各地,对该拍卖颇为看好。
但原定于2009年2月26日的拍卖,却意外遭遇临时取消。
“被执行人华西药业提出了新的证据,称自己已还款达义物业,由此要求停止拍卖。”该案某知情人士透露。
据记者调查了解,首次停拍缘于华西药业出具了一份银行还款凭证,金额为3839万元,凭证注明为:替达义物业还款。华西药业认为,前述2500万元贷款应从中冲抵,不应拍卖其持有股份。据此,法院最终认为,拍卖在前述事实查明前停止执行。
其后法院对此的裁定表明,前述凭证显然成为华西药业拖延拍卖的说辞。代理该案的达义物业律师王勇透露,前述还款凭证为华西药业早前通过达义物业过桥贷款中的一笔。“此前华西药业都是经过达义物业还款的,但最后一笔华西药业却直接向银行还款了。”
不过,华西药业虽异议未成,但却赢得了可贵的时间。数月之后,拍卖再度启动,而前述限售流通股因恰逢解禁,股权评估价大幅上升,而标的股份则随即缩水。
据四川联拍10月19日发布的公告显示,前述拍卖标的降为约600万股,每股作价7.19元。但相较彼时二级市场11.03元的价格,其吸引力也可想而知。
然而到第二次拍卖前夜,被执行人华西药业以对评估机构有异议为由,再次申请暂停拍卖（更多新闻来源Ｅ路有你）。
据记者了解,此次华西药业的异议主要缘于评估公司的更名。“此前评估机构为重庆康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康华会计）,第二次重新评估标的机构为重庆华康评估有限公司（下称华康评估）。”
前述达义物业代理律师王勇对此解释,因财政部下文,会计机构审计与评估分离。康华会计由此将评估业务分离出来成立了华康评估。“经法院调查,应视为同一评估机构,并未发生变更。”
事情远未结束。当法院最终认定该事实,拍卖即将重启之际,华西药业却折中提出,将通过变卖自有房产支付债务。
华西药业称,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冻结、拍卖上市公司国有股和社会法人股若干问题的规定》,其提供了方便执行的其他财产,不应再执行其股权拍卖。
但王勇认为,前述规定并不适用于股改后的流通股（包括限售流通股）。即便如此,其自有房产也未在可供方便执行的其他资产之列。“该规定第八条第二款明确指出,可供方便执行的其他财产为存款、现金、成品和半成品、原材料、交通工具等,但不包括不动产。此外,其房产此前也并未向法院申报,即便是部分抵押了,也未告知法院。”
不过该异议却意外获得法院支持。
然而华西药业在先期支付200万后却再无履行还款义务。而在法院多次调解无果之下,第三次拍卖随即重启。
此次的标的公告没有任何变化。但由于二级市场价格已飙升至14元左右,投资者再次蜂拥而至,由此也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目前,法院仍未就第三次停拍做具体说明。但据记者调查了解,主要原因为:华西药业认为此前其所欠中信银行的贷款已通过其账户归还,并不能证明该款由达义物业代为归还。
“这是明显的抵赖。因为此前中信银行已两次向广安中院出具还款说明,明确款项为达义物业代华西药业归还。通过华西药业账户转账是银行转账的正常程序。”前述某知情人士如是表示。
王勇也认为,此前华西药业已对相关事实没有异议。“现在才提,并以此要求停止执行理由显然不够充分。”
但蹊跷的是,法院却再度采纳其理由。更值得注意的是,三次停拍,法院都没有出具明确的理由说明。而被执行人华西药业提出的异议理由也并不足以停止执行拍卖。
对此,四川省高院、广安中院人士都不愿发表任何评论。仅称“只是执行上级命令,我们也不清楚”。
暗流:控制权之争
三度临拍前夕被法院叫停,背后原因却并未如表面简单。
对西藏药业实际控制人陈达彬而言,前述2500万贷款或是小事,由此引及的控制权问题才是其几次三番阻击拍卖的真正原因。
资料显示,华西药业目前持有西藏药业3148万股股份,占总股本的22.69％,为单一最大股东。但实际大股东却为2年前就进驻西藏药业的重组方??北京新凤凰房地产。
2008年1月,华西药业将其持有的西藏药业3844万股转让给北京新凤凰地产及其一致行动人,后者目前合计持有西藏药业3496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25.2％,为实际控股方。
但尽管如此,目前华西药业持有股份所代表的投票权以及董事会席位仍在西藏药业中起着决定性作用。而西藏药业实际管理和经营权也还在陈达彬所控股的华西药业手中。
藉此,陈达彬左右着西藏药业的重组。
据记者了解,北京新凤凰入主西藏药业之后,曾先后两次提出资产注入方案,但均被华西药业否决。至2009年7月3日,注资方案正式出炉后,也再度搁浅。
公告显示,在董事会对方案投票阶段,北京新凤凰派驻董事因关联原因回避投票,参与表决该议案的董事4名,赞成1名,反对3名。议案未获通过。其中投反对票的正是身兼华西药业、西藏药业董事长的陈达彬。
据前述知情人士透露,陈达彬认为北京新凤凰所注资产估值过高。“目前双方仍在就注资方案做进一步商谈。但前提是陈必须要有商谈的资本。”
显然,此前遭拍的600万股（占西藏药业总股本4.3%）成为其中关键。若丧失这部分股权,华西药业持股比例将降至18.39%,屈居第二股东。而跻身单一最大股东的北京新凤凰将握有最终的话语权。
1月14日,广安中院法院就前述复议事实做例行听证。但截至记者发稿,双方协商仍未有结果。而据法院相关人士称,若仍商议无果,拍卖不排除第四次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