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好药成贡品
在老重庆的物资集散中,中药材属于大宗交易。
史籍很早就有关于巴渝地区野生药材的记载。《华阳国志·巴志》列举巴国物产时提到:“其药物之异者,有巴戟天、椒。”到唐代,重庆所属13州向朝廷进贡,贡品清单中便列有川穹、大黄、巴豆等21种。清代药材品种更多,乾隆《巴县志》记载:“药属,花属,其类甚广,难以枚举。”光绪《长寿县志》亦云:“药品如薄荷、紫苏、香附、牛膝、半夏、车前、黄精、首乌、女贞子、益母草各品,不可枚举。”光绪《秀山县志》称:“厚朴、黄柏岁货数百金,八面山产杜仲至万斤。”
清代,一些县开始人工种植药材。道光《綦江县志》写道:“前明有官于江西者携种来,延于附里。本药材,不中食,故人不知贵而有贱值收诸。乾隆中忽昂贵,遂获厚利以致富,人多植之。”民国《重修丰都县志》记载:“黄连,药中上品,产黄水坝,有捆载出洋者。”光绪《大宁(今巫溪)县志》称,当地药农栽种黄连、杜仲,药商常来收购。
重庆因水运发达兴市后,八面来风,各地药材蜂拥而来。乾隆《巴县志》称:“西药自陕甘运来”,“广药由长江运来”,“淮药由河南运来”。
天时地利人气旺
本地及外地药材货源充足,使重庆成为西部药材批发中心,药帮云集。清末民初,本埠有江西临帮、广东广帮、浙江浙帮、河南淮帮、陕西陕帮、湖北汉口帮和本地的川帮,统称“药七帮”。经过激烈商战,川帮力克外省各帮,确立了霸主地位。
在经济杠杆作用下,重庆药材市场发育最为健全,形成完整产业链。上家是贩运商,下家由咀片铺、择药铺、字号、药栈、批发商、中医院组成。咀片铺有仁济、庆余堂、天元堂、熊长泰、炳泰堂等。择药铺有锡祺生、裕盛昌、德盛荣、全盛昌、兴盛荣、同福源等。由择药铺发展成字号的,有自立成、义和源、阿福源、裕盛昌、德盛等。药栈有惠泰永、谦泰隆、正泰和、衡丰泰等。批发商有大道生、福源长、聚义长、祥源、同义长、怡生活、大川源等。其总数300家左右,盛极一时。
为方便装卸药材,药帮店铺主要分布在长江边储奇门、羊子坝、人和湾、金紫门一带。白天货船如蚁,帆樯遮天;入夜笙歌不绝,通宵达旦。据知情者回忆,有的大药商富可敌国,求田问舍,妻妾成群。
西医院进口药品贵,但凡家中有病人,老市民总是习惯地说:“去抓几服药来吃。”所谓抓药,就是去选用中药材。原来除正规中医院外,药材铺也会聘请中医师在堂前坐诊,推销自己的药物。
据理力争掀风潮
1929年,市药草研究会成立,开展科研,负责人许桂林。1931年,市国药业公会成立,首任主席许锡之,在鱼市口桐君阁药铺办公。
药材帮信奉孙思邈,尊为药王,逢其生辰要齐聚药王庙或老君洞进香。药材帮平日议事之处,在储奇门附近茶馆内。每天上午,各家派出得力管事到场,指导定价,调剂余缺,拆借头寸。
1930年8月25日,储奇门发生大火灾,波及周围三四华里,受灾民众逾万家。药材帮损失惨重,上书军阀刘湘,请求减免税赋。函中写道:“焚尽药材之精华,因之彼此牵连,药业全趋停顿,以债务而倒闭者日必数起。”
另一方面,参加投保的药商联合起来,向英商白理洋行索赔,将洋行围得水泄不通。洋大班威尔逊迫于压力,派查验员调查损失,但每日只查验三五家就要收工,数百家药材铺受灾,何日才能验完?
急需资金重整旗鼓的药商们心急火燎,得知白理洋行总部代表沃尔特来渝,周懋植、朱子廉、毛言志、段裕华等人,俟其刚下轮船,就把他挟持到茶馆去“吃讲茶”,当面评理。接船的威尔逊护着沃尔特,威胁中药商,声称这是挑起外交事端,闹不好要动兵。不料闻讯而来的成百灾民一拥而入,推的推,搡的搡,有的还大声吼叫:“把他龟儿子拖下河去吃水!”
沃尔特魂飞魄散,答应停止查验,按保费90%赔偿。
踏平坎坷成大道
1932年日军挑起“一·二八”事变,因失去上海、东北市场,药材业大受影响。重庆《四川月报》1933年第三期报道:“沪战事起,金融周转不灵,停贸字号接踵而至。计有兴盛荣、隆记、震泰长、同福源、达利生等30余家。最大字号如同义长、天福同、丰蔚,亦于民国二十一年宣告歇业。”
抗战时期,日机狂轰滥炸重庆,药材帮陷入灭顶之灾,残存者不到十分之一。滇缅公路失守,西药来源中断,中药材弥足珍贵。本埠药商出自爱国热忱,捐药施药,作出了积极贡献。一些药商还加工制作传统饮片出口,换回宝贵的外汇。
新中国建立,中药材全行业接受社会主义改造,转变为国营企业,实行统购统销。改革开放,私商重出江湖,重庆药材市场焕发了青春与活力。